鸡年的大年初四，接到姑姑一大早的来电，谈起拍摄全家福的事情，拍摄地点就定在她家附近，原因是那个地方的A村小学要迁址，几十年前我太爷爷在这个学校当老师时亲手栽下的一棵大榕树不久就会被砍倒，她希望全家人一起在榕树下拍个全家福留念。本该年味盎然的此时，却得知此事，我略有些怅然。

　　我老家在江西赣南地区某县，姑姑十多年前嫁到该县的A村，她家和A村小学仅一墙之隔，几十年前我太爷爷在这个小学当过数年的老师。时至今日，父辈们常常跟我聊起当时的情景：太爷爷用两个装稻谷的箩筐，一边一个，挑着我爸爸和我叔叔，走几公里田埂去A村小学教书，而爸爸和叔叔也在A村上的小学。

　　在父辈的口中，当时是个教育资源和物资资源都缺乏的年代，民国时期在县城中学上了几年学的太爷爷当时是几个村的“文化人”，在附近几个乡村小学陆续当过几十年的老师。到我上小学时，仍有不少我的老师是太爷爷教过的学生，对我的称呼往往是“XX老师的曾孙”。

　　那时候很多乡村小学的老师是本地人。但这几年时间里，乡村学校和县城学校的教育资源差距逐渐拉大，很多本地人也不愿意回本地学校当老师。

　　“稍微有能力的，或者任教时间到了5年的老师，大都希望考到县城或者市里去。农村小学老师的收入低，如果没有补贴政策，可能选择在乡村小学当老师的人会更少。”大学毕业后在某乡村小学当老师的桔珺(化名)说。按照县城实施的乡村教师“定向培养计划”，她需要在乡村小学任教5年，满5年后才可以参加县城学校选调教师的考试。她正在准备这个考试，今年是她在该乡村小学任教的第4年。

　　据悉，该县城正在实施各类政策，增加、留住乡村小学的老师，如鼓励大学生到乡村小学任教，重点培养乡村小学的“本土化”乡村教师，鼓励城镇退休特级教师、高级教师到乡村学校支教讲学。除了老师倾向于去县城任教，另一方面，乡村学校还面临着，生源在往县城集中的“困境”。据了解，前述A村小学的迁址就和生源的减少有一定关系。

　　“现在很多乡村小学一个班只有30~40个学生，县城的小学一个班最少都超过60个学生，学生上课都坐不下了。而且县城小学、中学的数量这几年里翻了一倍多，比如原来就一中、实验中学等4所，现在已经有了8所中学。但是这些学校还不够，这些中学一个年级可能就有10多个班甚至20个班，以前一个年级6个班就已经算很多了。”桔珺说，该县城是江西省的百万人口大县，现在教师、学生资源往县城集中的趋势非常明显：乡村小学招生招不到，稍微有能力的家庭都会选择去县城买房，送小孩到县城读书。

　　教育资源的集中、人口的集中，也可以从房价数据上得到直观感受。近两年周边县城房价大多在下跌，但该县城的房价近两年里反而从4000元/平方米上升到了5000元/平方米。

　　教育资源往县城集中，是该县城人口从农村向县城流动的一个缩影，在桔珺看来，这是一种“城镇化”现象。按照官方规划，至2020年，该县城镇化水平将达56%左右。

　　但是与这种变化对应的，是资源的不匹配。例如，过去农村学生到县城师资力量好的学校读书，可能需要交一定“择校费”，教育部门近年强调禁止择校收费，但现在县城中学之间又出现了所谓“走读生”现象，即学生拿着B中学的学籍，去A中学上课，但这样的学生需要交两个学校的学费。